寅时的梆子声碾过归墟城青石板路,惊起檐角铜铃一串清响。谢明微倚在紫檀龙纹御座上,指尖摩挲着《鲁班律》批注的朱砂痕迹。
鎏金狻猊炉腾起的迦南香里混着铁锈味,那是三日前刑架青铜钉上未擦净的血腥——沈砚舟的琵琶骨曾在此处被铁钩贯穿,血珠溅落时如红梅绽在雪宣。
"陛下,工部急奏。"
暗卫统领江怀砚立于廊柱阴影处,玄色劲装将颀长身形勾勒出刀锋般的锐利弧度。冷玉雕琢的侧脸被檐角铜铃割裂成明暗两界,高挺的鼻梁投下剑刃似的阴影,薄唇如淬过霜雪的刀尖微抿。
寒潭映月般的眼睛此刻半垂着,鸦羽长睫在眼睑扫出淡青阴翳,却在抬眸瞬间泄出星火——那是常年浸在刀光血影里淬炼出的精光,如同他腰间玄铁错银的雁翎刀,沉在乌木鞘中的杀意被月光舔出一道银边。
他抬手整理护腕时,暗绣云雷纹的袖口滑落半寸,腕骨凸起处横着道蜈蚣状的旧疤,随着肌肉牵动仿佛在吞咽月光。
夜风掠过回廊,他耳后垂落的墨色发带与马尾倏然分开,露出左侧耳垂上嵌着的赤金螭纹扣——这是暗卫司统领独享的殊荣,此刻却在摇曳的光晕里泛着兽瞳般的幽光。
江怀砚的月白蟒袍掠过殿门铜环,带起几片未化的残雪。火漆裂成蛛网的密折展开时,谢明微嗅到邙山特有的硫磺气息。
浸过明矾水的字迹在烛火下洇出靛蓝:"盐井掘至三百丈,发现千机引残件十二,皆刻沈氏双螭纹。"
她屈指叩响玄铁镇纸,这是用沈砚舟书房抄没的兵器熔铸而成。暗藏的机簧应声弹开,半幅绘着北斗暗纹的羊皮卷垂落案头,边角残留的焦痕与三年前兵部失火案证物如出一辙。
"去刑部提人。"护甲尖划过羊皮卷上某处墨点,"让飏虞卫盯着工部右侍郎——昨夜突厥商队进城时,他府上后厨多宰了三头活鹿。"
江怀砚领命退下时,谢明微的余光掠过他腰间新换的鎏银剑鞘。那日沈砚舟受刑时,正是这柄软剑挑断了叛臣的手筋,血珠溅在江怀砚眼尾,倒像是点了颗胭脂痣。
***
刑部地牢的滴水声与铁链拖曳声交织成网。谢明微隐在暗格后,看老匠人枯瘦的手指捏着盐井残件,在火把下翻转出孔雀石特有的幽光。那布满裂痕的指甲突然颤抖,齿轮内侧的鲁班纹映在他浑浊瞳孔里,恍若恶鬼开眼。
"永昌二十三年的制式..."老人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,"当年矿难后改良的倒刺,需在戌时三刻淬三次孔雀石液。"
他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,袖中抖落的铁屑在地面拼出北斗残阵,"沈大人说过,这是给..."
话音戛然而止。谢明微的护甲已扣住他咽喉,将人重重掼向盐晶屏风。暗格弹出的《邙山矿志》哗啦散落,永昌二十三年的记录页上,突厥文字在血迹中浮现如蝌蚪游动。
"陛下饶命!"老人额角在盐晶上磕出血花,"那些机关是沈...沈砚舟逼我们埋在盐脉里的!"他的眼珠突然暴凸,后颈细针在火光下泛出孔雀蓝——正是沈砚舟独门暗器观音泪的色泽。
江怀砚的剑尖挑开尸身衣襟,鎏金令牌滚落时带着工部右侍郎私印的沉香余味。谢明微用帕子裹起那枚染血的观音泪,忽然想起去年围猎时,沈砚舟曾用此物击落她鬓边流苏。那日秋阳正好,他跪在枯叶中说:"臣的暗器从不沾血。"
五更的薄雾漫过朱雀大街,谢明微的翟车碾过青石
第83章 烬局连环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