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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 秘密3[2/2页]

僭王Tyrant 东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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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兰斯洛特回忆不下去了,身体不自觉的颤抖。难过是一种发酸的感觉,自心脏到眼睛,蔓延全身。
  “尤卡老师,如果你记不起来了,就去曾经的红房子边看看吧。”老妇人松开了手,指了指东边,语重心长地说。
  在她的家里,兰斯洛特对着一面木框镜子,用小刀一点一点将胡茬剃净,刀锋划过皮肤,也刮去了旅途的尘土与风霜。
  他剪掉了那一头过长而又蓬乱的发丝,碎发落在洗手池中,黑色的一缕缕。原来邋遢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个潇洒的男人,人们要是看见他一定会惊叹世上真的有人眼睛里倒映着时光,那是怎样的漫长和辛酸才能造就的眼神啊。
  兰斯洛特最后换了身干净的猎装,这是尤卡曾经的旧衣服,被保存的还像崭新。
  他朝镇子的东边去,万塔河就从镇东的森林深处缓缓穿过,像一条沉默的银蛇蜿蜒南行,最终注入赫尔辛基的海洋。那座红房子一开始就坐落在那里,是镇上最早的一批建筑之一。后来随着城市扩张,人们决定在万塔河的旧河道上开凿一座人工湖,以储存供给赫尔辛基数百万人的饮用水。施工队来了,挖掘机轰鸣了整整两个春夏秋冬,红房子被推倒,连同它的砖、梁、墙皮一起,被掩埋进湖底的淤泥里。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湖水浩渺,延伸到树林的尽头。
  阳光洒在湖上,每一汪湖水都反射着来自太阳的光辉,湖面仿佛流窜着火焰,一层层荡开,波光粼粼一片。
  兰斯洛特站在岸边,眼神逐渐恍惚。那熟悉的地形早已变形,只剩水色与光。他无法确认记忆中的红房子是否真的存在过,那种心底对自己所产生的怀疑,带来精神病般的执着。
  他无视了“水深危险”的警告牌,中邪似的走向湖心去,越走越深。
  在这漫长的冬天,湖水是那样的冰冷刺骨,几乎达到了冰点,水面偶尔漂浮着薄薄的浮冰。他无视这些向湖心前进,冰水先是淹过他的小腿,紧接着漫过膝盖,寒意一路攀爬而上,在他腰间漾起细碎的波纹。阳光仍在炽烈地反射,水面亮得几乎看不见方向。
  雪花簌簌落下,越来越多的雪在湖水里融化。水面出现了波纹,接着无数气泡从水底升起,湖面之下轰隆闷响。有什么宏伟的东西正在上升,在湖面顶开了一个水球,喷薄欲出。
  震颤的爆炸声中滔天水浪被抛上高空,化作细雨洒下,只见天地间第二座太阳从湖水中低吼着升起,蒸发大量的水汽,炽烈的光摧毁一切。
  他开始感受不到冰冷了,甚至世界于他而言好似不存在,朦胧似人世的彼端,在这里他是一个执迷不悟的幽灵,任谁也唤醒不了。
  这是第几次了?他记不清了。强光会引发他的幻觉,但这次又不一样,他在清醒的时候接受那些幻觉,现实和幻觉碰撞起来,战场在他的脑海。
  他来到了湖中日面前,双目几乎灼瞎,高温的空气光是吸入就能摧毁肺部。顿时窒息般的痛楚涌上心头,他伸出手,想如果就这样投入光辉中化作碾粉,也好。
  像是忽然回忆起了什么,他触碰上太阳的手猛然缩了回去,还是没能在这一刻一死了之。愤怒占据了他所有念头,他歇斯底里起来,一拳拳砸进湖水里,千年的压抑都在此刻爆发了。他挥拳,他哭泣,他不甘地怒吼。
  公元2022年12月10日,整个赫尔辛基上空出现了日晕,方圆十公里都听见风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,没人能想象到底是什么生物所发出来的声音。人们的心脏被攥紧似的一颤,那该是怎样的愤恨、怎样的痛苦下才能发出的声音?光是涌入耳膜就足够让人肝胆俱裂。
  同样公元2022年12月10日,拜占庭监测到王权发生,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。来自Silvola镇的居民回忆那天说,亲眼所见湖水中升起了一轮太阳。
  兰斯洛特将自己沉入湖面当中,冰冷的湖水灌进他的口鼻耳膜,和那些凌乱破碎的记忆一起。压抑至今的感情如洪水猛兽般爆发,他在溺水中无声的狂吼,气泡翻涌,声音却一点也传不出去,只有他自己能听清。
  原来,是他自己骗了自己。
  他如果真的家在芬兰,又怎么可能跨越半个地球在俄罗斯东部找了份工作?如果他真的是赫尔辛基人,又为什么谈及故乡的时候只记得人尽皆知的开过一场奥运会?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失业,他怎么会连家在何方都不知道?
  这一切都经不起推敲,他骗了自己,所以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漏洞百出。
  太多地方只要略微深究就不攻自破了,他的特殊能力,他的弟弟,他一次又一次光怪陆离的梦境,还有那颗习以为常的心。
  他确实曾是尤卡老师,在芬兰带着一群孤儿看书写字,七十年后他又是兰斯洛特,在俄罗斯东部的城市里做起推销员。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他化名过荷马,当过辛巴达航海者,还跟随达芬奇学习过绘画。他有太多名字了,多到自己也数不清,他时而混乱时而清醒,从不在一个地方待太久。从一个地方消失,几十年后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,过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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