猜到这个小屁孩等会吃了糖会是什么表情。
新建的书房里照旧点了木质香薰,霍尔.弗里德手里握着一瓶日本产的轻井泽Karuizawa1981年威士忌,一个背影一瓶酒,站在书房里独自斟着。十六年前他还没那么老,满头不见白发,强健的身躯中是文明的伪装也包裹不下的暴力,就像是蛟蟒打上领带也依旧头角峥嵘。他把酒杯放下,拿出来新的给陆长泽斟上:“陆博士,你来的正好,你觉得这里放一个红沙发如何?”
陆长泽接过酒杯,妻子在身边的时候他从不喝酒,今天是个好机会。
“霍尔.弗里德,你一纸令下让我放弃了自己休到一半的年假,大老远跑来英国伦敦就为了问我放什么颜色的沙发合适?”
他虽然在打趣,但依旧严谨地称呼这个老男人以全名。这是炼金术界的一个隐形规则,对于唯一在欧洲延续了千百年的炼金术世家、弗里德家族,他们的祖先曾数次赢得过对僭王的秘密战争,称呼其后裔的名字要加上姓氏,代表对弗里德家族的尊敬。
陆长泽扫了一圈这个初见轮廓的书房,整面订做的书柜还没来得及放满藏书,他严肃地出了个馊主意,“大红色的合适。以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讲,喜庆。”
“喜庆?”霍尔.弗里德问,“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就是幸福、好运、吉祥如意,祝愿全家健康幸福,阖家欢乐。”陆长泽随口搪塞。
“好,喜庆好。不错。”霍尔.弗里德点头认可,举杯,“试试这好酒,全日本最好的威士忌,用当地种植的大麦、源自浅间山的天然水陈酿。这家酒厂在00年就已经停产了,喝下去的每一滴都是绝迹。”
“让我们敬炼金术的大业。”陆长泽碰杯饮尽,满口浓郁的橡木果香,回味悠长。
霍尔.弗里德将杯中烈酒也仰头饮下,他刻意喝得慢一些,透过杯底凝视陆长泽。他眼前的是整个炼金术界最负盛名的天才,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拜占庭枢密卿,有资格参与定夺世界上所有炼金术产业、世家的制衡,这原本是那些戎马一生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家伙才能获得的殊荣。这样的天眷之才赶了最深夜的班次飞往伦敦,只简单地往身上喷过古龙香水,蓝色衬衫不打领带,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常年解开,露出凹凸的喉结跟锁骨。模样三分像港片里的古惑仔,身上带着千禧年里年轻人特有的趾高气昂,眉宇间却锋利似刀。
这个时候霍尔.弗里德猛然发现陆长泽也在看他,同样透过杯底直勾勾凝视着他的眼睛,这个男人的观察力恐怖到了风吹草动都能留意到,只有非洲草原上饮水的猛兽才会有这种反应。
于是霍尔.弗里德不再刻意遮挡视线,放下酒杯坐上了办公椅,示意陆长泽坐在对面,十六年之后他的孩子也在那里坐下。
“我上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姑娘了,没想到你还把她带在身边。你都那么老了,还总带着个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小屁孩,铁汉柔情不像你的风格。”陆长泽说。
落地窗正对着的花圃,数十种的花朵在日照强光下展现出不同的色泽,仿佛色彩的洪流般耀眼。金发的女孩正蹲在花圃中央,双手抱膝,微微垂着头,目光似乎落在某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上,那是夹缝里的一朵野花,在繁花盛开中拼命的汲取营养想要长大。她既没有拨弄花枝,也没有理睬周围的侍者,嘴里含着怪味糖面不改色,像是一尊安静的雕塑,在生机勃勃的花圃中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孤单。
霍尔.弗里德轻轻叹了口气,“很多人都说过,她的先天性‘残疾会让她活不过30岁,‘人性的缺失没有办法改变,我只能在她活着的时候尽量给她最好的。用你的话来讲,我希望她这一生喜庆就好。那孩子不喜欢住在伯明翰乡下的庄园,那就让她在伦敦接触更多好玩新颖的东西,说不定能开朗些。”
霍尔.弗里德停顿了一下,仿佛咽下了没有出口的悲伤,说,“这也许或多或少能赎当年的罪。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而是站起来拉上手工刺绣的窗帘,纺织品的阻碍让日光只能半透进来,整个房间沉寂在灰暗当中。他不希望外面能够察觉接下来屋内的对话,给房间的复古喇叭唱片机打开了,选了海顿的《弦乐四重奏“云雀”》,第一乐章。
“陆博士,这次年假你恐怕休不完了。”
霍尔.弗里德从他身后走过一圈,重新落座,神色威严地开口。
“第七位僭王、刑天。拜占庭那边监测到它的王权波动在极遥远的东方,靠近北京。它是唯二两位生死不明的僭王,千年前的传说当中炎黄两帝很可能没有真正消灭它,光是砍下头颅还不够,对待这种半神级的生物必须挫骨扬灰或者用到‘源火。如果拜占庭的消息正确,那它就没有真正死去,而是在深不可见的地底埋藏,养精蓄锐,等待再一次尝试登神。”
“嗯……我早猜到它还没有死去,只是没想到会在现在展露头角。”陆长泽说。
第90章 摩天轮5[2/2页]